| 这是时隔半个世纪再办的地方曲艺传承班。 2011年，20位十六七岁的年轻人，走进“国遗·绍兴地方曲艺传承班”，被寄予拯救绍兴五大“国遗”曲艺的重任。这五大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曲艺是：莲花落、宣卷、摊簧、平湖调、词调。 55年前的1961年，绍兴首次举办戏曲训练班，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，绍兴市政府举办的唯一一所曲艺学校。 一滴水见太阳，一个“国遗曲艺班”的生存发展，折射曲艺传承发展面临的一些共性问题和破解之策。 青春版的曲艺演出，叫好又叫座 柯桥，柯桥区文化中心，有一个可容纳近百人的剧场，取名莲花书场。 每逢周三晚上，莲花书场都会高朋满座，上演一场综合曲艺专场，内容有莲花落、摊簧、宣卷、词调、平湖调等五大“非遗”曲种，有传统节目，也有新创节目。 地方曲艺，在大众的印象里，老戏老演，老演老戏，外加一群老年观众。 而莲花书场的15位演员全都来自“国遗·绍兴小百花实验曲艺团（筹）”，二十出头，青春靓丽，人称“青春版绍兴曲艺专场”。 初夏，一个周三下午，在莲花书场里，曲艺团的演员们照例在一丝不苟地走台，为晚上的演出排练着。 台下，坐着副团长邵洪涛，他目光注视着舞台，不停地对演员“指手画脚”：“往舞台右边过来一点，口齿欠清晰一点……” “莲花书场由柯桥区文广局主办，柯桥区小百花越剧艺术传习中心承办。自2月17日开场以来，90多个座位的书场场场满座，受欢迎程度超出预期，让我们看到了曲艺红红火火的未来。”绍兴小百花实验曲艺团团长杨丽芳说。 该团艺术总监、绍兴莲花落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倪齐全认为，莲花书场开场以来，新演员、新作品、新阵地，让传统曲艺大放异彩。 青春版的国遗曲艺团，不仅走红绍兴，在长三角地区也叫好又叫座。 去年11月27日，上海天蟾逸夫舞台，一个能容纳900多人的剧场，座无虚席，一台绍兴曲艺专场演出正在进行。 倪齐全主持，20位国遗曲艺班的学员，在一个半小时里，表演了莲花落《翠姐姐回娘家》、宣卷《花名宝卷》、摊簧《报桶名》等，涵盖五大传统绍兴曲种，观众的喝彩声、笑声、掌声此起彼伏。 3天后，绍兴曲艺专场演出移师杭州胜利剧院。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、浙江省曲艺家协会主席、著名莲花落表演艺术家翁仁康看完演出后大加赞赏：“我很羡慕你们，能够接受系统规范的曲艺培训，小小年纪，能上这么大的舞台。” “此次沪杭专场演出，对外市场化售票，两场演出总票价1万多元，尽管钱不多，但是一个娃娃剧团，能在上海的剧院里演出，且受到观众欢迎，这对他们来说，是一个极大的鼓舞。”杨丽芳认为。 一旦用心投入，发现曲艺如此美好 时光回溯到1961年，绍兴首次举办戏曲训练班，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，绍兴举办的唯一一所曲艺学校。 至今活跃在绍兴曲艺舞台上的知名曲艺演员汪嘉宝、郑关富、王玉英、宋小青等等，都是这个班的学员。 半个世纪过去了，地方曲艺普遍面临后继乏人的窘境。急得翁仁康扯开嗓子大喊“年轻人学曲艺一定有饭吃”。 2011年9月，绍兴曲艺界有了大手笔，有人称之为“跨越50年的传承”，有人称之为“五大曲艺的自救”——柯桥区要开设绍兴地方曲艺传承班，旨在更好地打造绍兴特色文化名片，传承和弘扬绍兴曲艺。 是年，一则招生简章发到柯桥区各大中学。绍兴地方曲艺传承班招生20名。对象为初中生，学制4年，主修五项“国遗”曲艺，还有戏曲表演、器乐演奏和常规文化课。费用全免，发中专文凭。更令人心动的是，师资队伍堪称豪华，倪齐全、汪嘉宝、郑关富、王玉英、宋小青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人，担任专业课教师。 招生简章下发后，180名考生闻讯前来报名。 “考官问我，绍兴五大地方曲艺是什么？除了听说过莲花落，别的我一无所知。”如今已经成为曲艺团主要演员的陈梦婷说。 “挑选曲艺演员，主要看长相、动作协调能力、音准，大多数孩子都是唱着歌曲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考进来的。”杨丽芳说，就曲艺而言，他们几乎是一张白纸。 经过初试、复试、决赛三轮考试，12男8女脱颖而出，成为国遗曲艺班的开门弟子。 这批学员与绍兴小百花艺术学校的学员一起，开始了长达4年的“唱念做打”、“吹拉弹唱”的学习，唱腔、身训、器乐演奏、剧目创作、把子功、腿毯功……一样都不能少。 绍兴小百花艺术学校的训练素以严格闻名，曲艺团的学员也不例外。在校期间不准带手机，每天早上6点20分起床练功，下腰，下一字，朝天蹬……这些基本功每天都要练习。 今年22岁的池莎莎，练腿毯功时倍感辛苦，也曾想打退堂鼓，但在老师的劝说下，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。 4年下来，20位学员从一张白纸起步，实现了一切皆有可能的结果，用班主任倪齐全的话讲，“这些学员站起来会演，坐下去会弹。” 王凯尔既能表演绍兴莲花落《借大衫》，又能担当莲花落小戏《一只红木箱》中舅舅一角，这是他经常一个人在琴房里偷偷练功、琢磨表演的效果。 被称为帅哥的陈泽浩，既会五项曲艺，还会拉三弦，他说兴趣爱好是持久的动力。一旦用心投入，发现曲艺如此美好，他会一直唱下去。 扶上马，送一程，去何方 2015年，国遗曲艺班20位学员要毕业了，他们面临着何去何从的问题。 翁仁康说，这是唯一一支通过全日制培训培养出来的地方曲艺队伍，这是未来的人才。中国曲协副主席、上海市文联副主席王汝刚在看完国遗曲艺班学员的演出后，再三表示，国遗传承的主体是“人”，柯桥是一个成功的样板，接下去最关键的是如何用好这些曲艺人才苗子。 倪齐全以过来人的经验提出：一位曲艺演员要出来，至少需要10年功，假如他们毕业四散，怕是生存能力不强，五项曲艺表演最后会荒废掉。 为此，倪齐全等四处呼吁，能否成立“国遗·绍兴小百花实验曲艺团”，扶上马，送一程。 在政府的支持下，去年11月，“国遗·绍兴小百花实验曲艺团（筹）”成立了。 20位学员经过考试，15位留团，每月有一定的报酬，外出演出报酬另计。 为了让学员有更多的实践机会，除了莲花书场外，今年绍兴“小百花”的“文化五进”工程演出任务、柯桥区“生态文明”建设专场文艺演出任务都落在实验曲艺团的身上。 “没有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关心重视支持，怕是没有这个国遗曲艺班，我们是被寄予厚望的曲艺人。只是，我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姑娘小伙，工资不多，不知道未来如何。”王凯尔代表部分学员，悄悄地向记者吐露了心声。 的确，现在实验曲艺团承担着不少政府的惠民演出，有部分是政府出资购买文化服务，观众基本上是通过赠票或者低价票来看戏。假如没有政府的扶持呢？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。任何一种曲艺要生存，可以靠政府扶持，要发展，只有走市场化道路，而这又是一项系统工程，腔调、文本、表演，一样都不能少。 团长杨丽芳忧心忡忡地表示，有时候她也不敢设想未来。 绍兴先贤、明代戏曲家王骥德在《曲律》中说，世之腔调，每三十年一变。其实不只是声腔韵律，随着时代的变迁，社会对文艺作品的审美需求、对思想取向的要求也会有所变化。 三十年一变，这一规律，适用于腔调，也适用于文本、表演等等。 目前，所有的地方曲艺所谓的危机，系铃和解铃的，也许都在这一规律里。 绍兴曲艺也不例外。 绍兴传统曲艺故事背景，以古代民间故事为重，老戏老演，老演老戏，如何转变为以现代社会故事为重？演唱形式和演唱内容，如何吸收借鉴其他艺术门类优秀的艺术元素？曲艺表演的语言是否也可以进行一些改革？比如：到外地演出，为了保证演出效果可以用“绍普”或普通话唱绍兴曲艺…… 老艺人们在思考，王凯尔们在思考，尽管道路漫漫，相信前途光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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